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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螃蟹或追赶生命》


　　秋叶撒满平塘
　　四周安静，你伸出小脑袋
　　你的钳子始终举着，始终不垂下

　　你不能对一枚落魄的叶子
　　说出它的名字，不能说出对岸的人
　　你只管向它靠近，你分开贫富不均的河流

　　冬天忽然就生动起来
　　你轻轻咬住它的小尾巴
　　咬住这春天的根



　　《绽放在雪粒上的火炬》


　　你拍下的漆树
　　刚从一粒雪上站起
　　它有着年轻的火，和青年的红

　　没有什么不是从雪上诞生
　　——你脚下的小路
　　你越往前走，有更深的鸟鸣
　　啄开早晨的雾

　　它一直都是坐在石头上的
　　它清脆地叫，你就爱
　　它低头梳理羽毛
　　你就准备飞翔

　　这是我第二次写下火炬
　　写下一只白鹤和一对鸳鸯，成为安静的雪


　　（2009年冬的一场大雪，掩埋了多少渴望活着的生命，其中就有白鹤与鸳鸯……）

　　2009.11.19.



　　《远望》

　　在喀斯特
　　在古老与现代交接的时刻
　　兜兰冒出石缝
　　单性木兰站在裸岩
　　它们在语言之外
　　被人遗忘，像阔远天空下的
　　随便一片河面的落日，或被碰痛的水
　　小蚂蚁在地上窜来窜去
　　那里没有米，没有卑贱与低下，行色匆匆
　　多足虫行动缓慢，在树枝悠闲沐浴
　　叶子永远葱绿，如你搁置在镜子里的圆形纽扣


　　而我的目光
　　一直在石头与树叶，与泥土间
　　行走多年
　　攀援或堕落

　　2009.11.21.



　　《忆起》


　　而多数已忘记

　　七月，一群非洲角马
　　踏过八月，从鲜美的草尖回到三月
　　三月挑开大红盖头，回到生活
　　一粒盐的白
　　这幸福与苦难来不及细思量

　　后来又说起桃花，以及果实在七月的羸弱

　　总得有个地方，沉浸下去
　　广阔的草原，有着渺小的平凡
　　落叶，落日，落尘，落魄的心

　　去吧，奔腾的马头
　　你蓝色的火焰，一路向西
　　只留与我喧嚣后的马拉河
　　掩藏此刻的安静
　　不让你看到一滴泪，用力忍住的汹涌

　　2009.11.25.


　　《夜将我和一朵野葵花隔开》


　　踢踢踏踏过去
　　踢踢踏踏过来
　　踢踢踏踏又过去
　　踢踢踏踏又过来

　　有人在使用抽油烟机和抽水马桶
　　一些流走，另一些沉淀
　　在屋顶，许多小石子滚落下来

　　雾是一步一步逼近的
　　它穿着比喻拟人，也抒情议论说明，更多回环
　　却毫不夸张

　　玻璃擦得很净，像无辜的孩子
　　目睹了一棵野葵花朴素的坚持
　　和放大的湮没



　　《消失的海》


　　从更大的岩石中分割出来
　　继续漂泊，并不断脱落
　　在华北大地
　　我看到过许多这样的石块
　　瘦削，粗糙，模棱两可
　　铺天盖地陨落
　　又被更多的铺天盖地掩埋

　　在黑暗中，在脚步到不了的地方
　　它们常常梦见
　　从上游漂来的屋子和果实
　　在高耸的两岸间倏忽而过

　　蜷蜷身子，在更深处
　　在它们出生的蓝色海洋，红珊瑚的海洋
　　一把锤子不期而至
　　剑一样四射的浪花，让它们看到了自己
　　年轻时的模样

　　209.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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